05 童养媳妇

    等出了旅馆走在村里小路上，宋岛才打开了那张被汗水浸湿干了后有些发硬的成绩单。

    端正秀丽的“卢橘“”两个手写字先映入了他的眼帘，他这回认真地看了看上面的成绩。

    真的是考得很不错，每门成绩都是高分，数学和化学甚至是满分，就算是再偏僻的地区，能考满分也是很不容易的事。

    老师评语栏，“继续保持，再接再厉。”

    再下面就是家长评语签字栏，还空着。

    宋岛觉得他更有必要找到卢橘了，起码这张印着年级第一的成绩单得让她的爸妈看到。

    走到村口，就看到几个老人坐在石头上扎堆聊天着。

    宋岛站在原地思考了会，还是走过去找了个看上去比较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打听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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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大娘侧着头听宋岛说了半天，终于大概听懂他在说啥了。

    “你找卢橘？卢橘是谁啊？我们村没这个人。”

    沈大娘刚要回绝，旁边一个老人接了话。

    “哦呦沈老婆子你真的是老了脑子也不中用了，卢橘就是橘丫头呀。”

    “哦哦橘丫头，徐家的童养媳啊。”

    宋岛正仔细辨别着老人嘴里有点难懂的方言，听到“童养媳”三个词眉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老人们看宋岛的脸色有点莫名，以为他不知道徐家的情况，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橘丫头10岁就被徐家买过来当童养媳了，她那个爹真的是丧尽天良的坏啊，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就为了那几百块钱，转手就把她卖了。”

    “是啊橘丫头真的是命苦，被买过来也没过过好日子，整天被她那个婆婆不是打又是骂的，我们村三天两头就能听到徐家里的打骂声，真的是造孽哦。”

    “余秀那婆娘这么做不怕遭天谴的哦。”

    “你们也别这么说，哪家买来的媳妇像橘丫头这么不听话的，刚买来那两年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逃走，不怪她婆婆打她。她要是听话，谁会打她，还费自己力气。”

    宋岛听着这些话，沉默了。

    这些老太婆们虽然嘴上左一个可怜，右一个造孽，脸上却未见半分怜悯的神色，说到兴起处还有点眉飞色舞。

    说到底是别人家的家事，他们也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你们知道她家怎么走吗？”宋岛再次开口问道。

    “好找得很，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底，再拐个弯，右手第一家就是了。”

    宋岛道了声谢，就转身准备走了。

    沈大娘叫住了他，别有深意地问他：“小伙子，你是橘丫头的什么人啊？”

    卢橘是徐家的童养媳，就是徐家的人了，现在村里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来找她，还长得一表人才，没有风言风语才怪。

    宋岛想了半天，只能回一句：“远房亲戚。”

    宋岛走后，这群老婆子们看着他的背影又开始指指点点，不出意外，明天村里又有新的流言了。

    宋岛走在路上，内心有股不知道该怎么说有点复杂的心情。

    童养媳这个词，他只在历史书上看到过，他以为现在这种事情已经是不存在了，没想到真的还有，还让他碰上了。

    而且卢橘和徐敬尧看起来岁数起码差了五六岁，徐敬尧好像也只是单纯把她当做姐姐了。

    等他走到底，还没拐弯，就听见一声响过一声的打骂声。

    “臭丫头片子，一大早就想偷偷摸摸去哪？啊？要不是被我逮住了，是不是又要逃走？我们徐家买你回来给你吃给你喝，你还有哪里不满足？你想跑去哪，你那个烂货怂爹卢永安会搭理你吗？”

    “不知好歹，吃里扒外的贱货。”

    “昨天你中午干嘛去了，说是去学校拿成绩单，你成绩单呢？这理由骗鬼呢？是不是出去偷偷找野男人去了？不要脸的骚东西。”

    辱骂的言语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

    宋岛通过徐家半遮掩的门缝，看见破旧凌乱的院子里一个中年女人正高举着藤条，一下下狠狠抽着跪坐在地上的卢橘。一旁的徐敬尧只呆愣愣地看着，没有任何反应。

    卢橘没有哭，紧闭着唇，双手握成拳紧紧攥着裤腿上的布料，无声承受着一记又一记的鞭笞。

    从懂事起，她就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事。

    宋岛正欲上前推开木门，却又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他此刻的出现，于她而言，似乎并没有任何好处。他现在上前劝说余秀别再打骂，等他走后，是否会带来更剧烈的斥责与踹打。

    更何况他以什么身份劝说呢，路过的好心人还是假冒的远房亲戚？

    无论哪一个身份都看着别有意味。

    思及此，宋岛只能收回了伸出的手，想了想，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