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婚礼祭品

    连夜赶制的新郎礼服虽不及之前那件精致完美，但用料裁剪依然是一等一的讲究，再加上陆惊羽风临玉树，绝代芳华的气质，一上身那种惊艳之感依然可以压倒全场。

    陆惊羽看着铜镜里火红如霞的自己，外表不稍往日逊色，只是眼底的阴霾，遮住了原本的昭华。

    天刚亮，他就来到庭院中，剑气挥洒，削石如泥，地上飞沙四起，落叶狂舞，骇得下人们都不敢靠近，待到日出三竿，管家才远远的叫他，“陆公子，吉时到了。”

    陆惊羽收剑回鞘，满眼的戾气似黑云压城，风雨欲来，哪里像是来成亲的，根本就是来寻仇的。

    新娘由丫鬟搀扶着远远走来，披着明艳的凤霞红妆，方巾盖头随风拂动，娉娉婷婷，有着女儿家独有的娇羞。

    然而陆惊羽只是冷漠的扫过一眼，兀自走向高堂，“庄主，那个人呢？”

    庄主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老夫答应了的事，自然说到做到。”

    只见他一个手势，三个人抬着一个十字木架走进院中，木架上的人手臂打开，双腿绑在一起，和木架吻合成十字状。

    木架底端撑着一个半人高的桩台，是以整个木架鹤立鸡群，陆惊羽要稍稍抬头才能看到那人的脸，很好，是她！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起，陆惊羽袖子里的手就攥了起来，指节用力到几乎捏出响声，“庄主，不必这么麻烦，将她直接交予我就好！”

    “我们家乡有个风俗，新人婚礼上需要举行一项特殊的祭祀，祈愿古老天神的祝福，这样他们就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特殊的祭祀？”陆惊羽嚼着这几个字，阴翳的看了一眼木架上的人。

    只见少女神情惊恐，嘴巴唔唔的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无助绝望的模样就好像昨日的他……哼，这个女人活该！陆惊羽心里一阵快意。

    “这个祭品陆贤侄可还满意？”

    陆惊羽没有犹豫，“满意！”

    “你呢？意下如何？”庄主突然转向木架上的人，眼神变得玩味。

    “唔唔唔唔唔！”夏临渊拼命支吾，可惜嘴巴被堵住了，听不清她说什么。

    “让她说话！”庄主吩咐。

    陆惊羽蓦的有一丝紧张，死到临头的人嘴里不知会说出什么来，他攥紧手心，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呼啊！”夏临渊嘴里的东西终于被取了下来，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和无风教有没有关系？”

    “咳咳……”之前还被吓得惊恐万状的人一下子又悠然起来，夏临渊乌溜溜的眼珠子灵动的跳转，“庄主，我到现在连杯水都没得喝上，先赏杯水喝吧？哦对了，今天是令侄女大喜的日子，没有水喝讨杯喜酒总可以吧？”

    “啪！”庄主猛的将手边的茶盏摔碎，一双虎目凌厉的瞪着她，“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

    随着一声令下，木桩底下围起了一圈干柴，一人拿着烧着的火把站在一旁，仿佛只要再一个命令，木架就会熊熊燃烧起来！

    “别别别！庄主您别动怒！”

    一旁的陆惊羽神色蓦的变了，他阴晴不定的看了看不远处的新娘，又看了看庄主，“令侄女？”

    庄主目光闪烁，道，“贤侄莫听这妖女胡言！”

    “庄主你这发色好生特别，像是中毒一样，莫不是常年研究毒物所致？啊！天下用毒世家数来数去，恐怕也就……”

    “住嘴！你这该死的妖女！”

    夏临渊得意的撇撇嘴，她相信陆惊羽已经听进去了，唐谷月管他叫二叔，那么他们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

    可是陆惊羽直到现在仍然保持沉默，不似昨日杀入山庄的狠劲。

    夏临渊琢磨着他可能还在忌惮什么，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用力挤出几滴眼泪，哀戚道，“陆公子……你难道忘了我们在温泉池边的誓言了吗？你答应娶山庄大小姐我以为只是为了救我，你不是贪图庄主的荣华富贵，你是有苦衷的……可是现在，你真的要弃我而去了吗？”

    “你！”陆惊羽怒目相视，这信口胡诌的谎言，他都不知该从何反驳，真是没脸没皮，他何时和她有过誓言？！

    “什么？！你这贱女人！”唐谷月听到这里激动的忍不住了，一把将盖头掀了，提着裙摆冲过来，“又是你！上次骗我陆哥哥去了漠北，害我白跑一趟差点陷在沙尘暴里回不来，这次你居然……居然公然勾引我的陆哥哥！”唐谷月出声后惊觉一道视线射在背上，她咬着唇怯怯的回头，只见陆惊羽满脸错愕，眼神里甚至夹杂了厌恶和憎恨，唐谷月只觉一把尖刀插在心口，疼得几乎窒息，更恨死了木架上之人，“我要杀了你！火把给我！”

    “慢着！”庄主大喝一声，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可认得这块令牌？”

    只见他从腰间掏出一块玄铁令牌，上面用赤焰朱砂刻着一个展翅欲飞的神鸟图案。

    夏临渊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嗯，好像见过……”

    “是你的吗？”庄主危险的眯起眼。

    “……是的。”夏临渊答道。

    庄主眉毛挑动，气喷如牛的哼了一声，“没一句实话！点火！”

    “慢慢！我好像确实见过这块令牌，你把我烧死了就没法知道了啊啊啊……”

    庄主不为所动，命令手下点火，干柴迅速被点燃，火苗借着风势蹭蹭蹭的往上窜，燎原之势沿着桩底的圆圈将木架围拢，底下已是熊熊一片。

    “哇啊！救命啊！陆公子！”

    叫谁不好，陆惊羽咬着牙狠狠瞪她，巴不得再添把柴！

    跳动的火苗飞窜爆裂，周围温度越来越高，身体渐渐传来炙烤之感，夏临渊急得大叫，“陆公子！你我好歹有过一夜露水恩情！”

    唐谷月震惊的回头，看着不断上窜的火苗，嫉妒的火红瞳仁中映出那焦急纤瘦的轮廓。

    “胡说八道！”陆惊羽爆发出一声怒吼，愤然拔剑砍断了木桩其中一根支柱，“咔嚓”一声，木架倾斜，欢腾的火苗眼看就要烧到脚边了！

    “哇啊啊啊！好烫！师父！！！”

    “轰隆轰隆！”地下突然响起雷鸣般的震响，好似地震一般。

    “庄主，危险！”

    “大家快走！”

    庭院众人纷纷四散逃走，原本宾客满座的观礼台如今只剩下一杆光秃秃的木架，以及木架上被火焰包围的“祭品”。

    “咳咳！救命啊！师父……”

    陆惊羽双手交叉倚靠在墙壁上，神情漠然，幽黑的瞳孔隐约映出少女声嘶力竭的模样。

    由几个护卫簇拥着往庄外走的唐谷月在经过他身边时，盈盈含泪欲言又止的望着他，陆惊羽偏过头，刻意不去看她。

    “轰隆轰隆！”响声越来越大，火势越烧越旺，地面隐隐开始震颤摇晃起来！

    “庄主！我说我说！关于无风教的事我都告诉你！你先放我下来啊啊啊啊啊啊……”夏临渊焦急的大喊。

    庄主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摩挲那块令牌，思量了一会，沉声命令，“灭火！”

    ……

    然而，没有人动手！没有人敢在这时候上前灭火！

    “我靠！来人灭火啊！”夏临渊绝望哀嚎。

    庭院中心那一片震晃得最是厉害，仿佛那个地方随时会裂开塌陷下去，这时候谁敢上前灭火？

    “哇啊啊啊！死定了啊！师父呜呜呜……”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剑气将聚拢上窜的火苗从中劈开，火势向两边蔓延，暂缓了向上的势头，但是一颗燃烧的木屑星子溅到了夏临渊腿上，她惨叫一声，小脸都皱紧了。

    紧接着，地动山摇，庭院的地面猛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纹，而后周围也出现了许多小裂纹，越来越多，像黑蛇一样四处蹿开，“游走”在地上，而最中间的那条裂纹，越来越宽，纵深越来越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延展开来！

    “哇！地震了！大家快逃啊！”

    “呜呜！师父！！！”

    “砰！”的一声巨响，地真的裂开了！

    庭院中心的位置突然隆起，瞬间碎裂开来，碎石四溅，一道水柱猛的从地底喷出，白色的水花直冲凌霄，在烈日下散落开来，像下了一场日光雨，还是蒸着腾腾热气的日光雨，裂开的口子源源不断的涌出白色的水柱，不一会庭院里蒸汽弥漫，朦朦胧胧的像是露天浴池。

    哎，仔细一看，还真就是地热温泉！

    地面细小的裂缝不断有泉水渗出，四处交织满布垂直的薄幕般的透明水帘，好像大大小小的瀑布，景象好不壮观！

    不一会，水势足没膝高，已盖过了木桩底端，拜这“及时雨”所致，木架的火被扑灭了。

    “啊？哈哈……”竟然得救了，夏临渊平复着死里逃生的激动心情，正感叹自己的无敌幸运，突然，一个白影从温泉喷发的水柱中箭矢一般冲出，夏临渊定睛一看，惊喜的大叫，“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