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东西，请给我多看一眼，可以吗

    莎娜继续研究，如何往可颂的“脑子里”装东西。

    安装拓展模块的难点，在于从官方下载的程序，都是完成度60％左右的“半成品”。剩下的内容，需要根据机体自身的情况调试，补充程序代码。

    就好比，虽然人们对“喜欢”这种情绪有一定的共识，但具体落到每个人身上，就千差万别。

    有人的“喜欢”是真喜欢，但有的人怎么看都像是虐待，但又不妨碍他们就“喜欢”这一概念进行沟通交流——“我喜欢你！”“额哈哈哈！我也好喜欢你呀！”等等。

    但问题是，可颂不是人类，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搞出这样一个调试环节呢？

    莎娜就这个问题，给军工厂打了电话，得到的回复是：

    可颂的T500版本，有强大的自主学习功能，一经启动后，系统程序会根据当下环境，即时更新迭代，形成独一无二的新系统。因此无法提供统一的拓展安装程序。

    这么说来倒也合理，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

    还以“喜欢”为例，我们将其视为一个“拓展模块”。如果可颂没有安装过此模块，那么无论程序如何迭代，都不会产生与“喜欢”有关的内容，也就更无调制的必要了。

    换句话说：应该是安装了拓展模块，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发生迭代，这才说的通。

    除非，可颂的程序里，本身就有匹配“喜欢”这一概念的“接口”。接口随系统的迭代，或多或少受到影响，因此需要手动调试。

    这样的想法，令莎娜感觉很不舒服，仿佛可颂的身体里，有一颗尚在蠕动的人类胚胎……

    莎娜又给帝国军工厂打了电话，说明自己的疑问。

    对方听得似懂非懂，表示会安排专业人员，解答莎娜的疑问。

    跟所有的客服投诉一样，事情很快就没了下文。

    莎娜也只顾着恶补代码知识，以及跟可颂没羞没臊的嗯嗯啊啊（多亏自主学习功能，如今可颂在床上越来越强硬，莎娜只有弓起脚趾打颤漏尿的份儿），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直到半个月后，一个自称是“帝国军工厂研发代表”的女人，敲开了公馆的大门……

    ##

    女代表大概三、四十岁，一头金发搭在灰色的套装上，无框智能眼镜下，绿色的双眼微微鼓起，明显技术人员的面相。

    女代表介绍说，她是T500－77号研发试验的负责人，奉命来解答莎娜提出的疑问，同时还带来了一些资料，希望能帮到莎娜。

    “等下。”莎娜打断女代表的话，“试验？什么试验？”

    “大小姐您不知道吗？T500－77，是我们军工厂人工智能试验的样本机，测试数据用的。”

    女代表虽然笑着，语气里却似乎有股不耐烦的苛责劲儿，仿佛傲慢的老师，面对脑子不太灵光的笨学生。

    “你们把测试用的试验品，送给我当生日礼物？”莎娜娥眉一挑。

    “一开始我也反对，但院长坚持这样。”女代表抿了口咖啡，“嘛，反正也算是测验的一环，到时候回收过来看数据就好了。”

    “回收？”莎娜明显不悦道，“当初你们可没讲过这种事！”

    “大小姐总有玩腻的一天吧？那个大号的机械洋娃娃？”女代表脸上露出笑意，“没关系，我们可以等……”

    “你们是不是玩具厂我不知道！”莎娜生气了，“就算可颂在你眼里是个机械洋娃娃，也休想把她从我身边带走！”

    “可颂？”女代表脸上的笑意褪去，“大小姐您给她取名字了，是吧……”

    “这些跟你没关系！”莎娜尽可能保持最后一点礼貌，“我是客户，你代表厂家，我只要你给我解决问题！”

    “抱歉。”女代表低头，把公文包放到茶几上，“大小姐提到的，拓展模块与系统程序衔接的问题，也是我一直想解决的。我最近开发了一款自动解码程序，或许能帮上大小姐，但、但相应的……”

    女代表支支吾吾起来，脸颊泛起红晕。

    “公馆里的所有资金，都归元帅办公室管理。”莎娜一脸鄙夷，“我也不是对电子设备一窍不通，等着被敲竹杠的老贵族！”

    “大小姐误会了！”女代表大声道，“我只是……想见77号一眼，就一眼，可以吗？”

    莎娜扭头四顾，这才发现，可颂并不在自己身边。

    忽然，莎娜听到“咕咚”一声，回头再看，女代表已跪在莎娜脚前。

    ##

    “求求你了！大小姐！让我看77号一眼吧！你不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

    之前端庄傲慢的女代表，此刻哭得狼狈不堪，泪水溶化眼妆，流下一道道小丑般的泪痕。

    “唏！你干嘛呀！”莎娜被女代表吓了一跳。

    “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可以吗？”女代表伸出颤抖食指，“我想要什么都行！我全都给你！”

    你还能给到我什么呢！搞得自己好了不起一样！莎娜心里吐槽道。

    见莎娜没答应，女代表从腰间摸出一把刀来，刀刃啪地弹出，在莎娜眼前晃着。

    一旁的女仆失声尖叫，卫兵眼疾手快，上前刚要制止，女代表早已把刃口架在脖子上。

    当然了，是她自己的脖子。

    女代表双手颤抖，抵在脖子的刀刃上，已经有了淡淡的血痕，激动地说：“我今天来已经下定决心了！如果见不到77号，我也就……”

    “诶呀！我去给你叫她还不成吗！”莎娜既慌乱，又不耐烦地叫道，“搞什么东西！”

    ##

    莎娜叫众人看住女代表，自己去找可颂。

    可颂不在厨房，卧室里也不见人影。莎娜从阳台看下去，泳池边也没人。

    怪事！莎娜挠着头，在房间里踱步，可颂从来不会乱跑，今天怎么不见踪影了？

    沙发上，可颂的充电线缆还连着插座，女仆装胡乱堆成一团，明显是电充到一半跑掉的。

    莎娜不禁担心起来，打开电脑，准备去调可颂的行动日志。

    刚一坐下，莎娜发现，衣柜的门，似乎微微有一个小缝。

    “可……可颂？”莎娜起身，小心打开衣柜，“你……”

    在柔软的衣裙间，可颂赤身裸体，抱起膝盖蜷缩身体，缩着脖子瑟瑟发抖。

    “可颂！你怎么啦？你是不是……”是不是病了？莎娜差点脱口而出。

    “对不起，大小姐……”可颂的目光躲在黑暗里，“但是……可以抱着我吗？我感觉有点冷，虽然不是身体上的……但我真的很希望大小姐你能……”

    莎娜二话不说，跪倒在地，一把抱住可颂温软的肉体。

    “大小姐……”可颂把手里的杂志塞回衣服里，握住莎娜瘦弱的胳膊，细弱的声音与身体一同颤抖着，“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很奇怪……我现在的反应，跟数据库比对……得出来的结论，叫、叫作……”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喧闹：

    “喂！你不能进去啊！”

    “再不停下我就开枪了！”

    “好啊，那你就打死我好了！77号！77号你在哪儿！”

    可颂抓紧莎娜的手臂，喉咙里痛苦呜咽着，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就算她不说，莎娜也能看出来——曾经能一拳把牛打死的可颂，此时竟然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