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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HIV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第四十六章   HIV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钟挥进入医院,唐庆娴看到了他,立刻拉住他说:“小钟,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先不要着急,你确定那一天是划伤了手指?”

    钟挥点头:“是的,不过只是一个小切口,似乎并没有出血。”

    方才坐在车里,自己一直在回忆那天的事情,手术中途更换了手套,染血的手部重新消毒,手术结束之后,摘去手套仔细观察,发现左手食指有一个小小的割伤,似乎是没有出血,不过此时想来,仍然是有点记不清了,越是努力回忆,就越是模糊。

    “那个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自己也不知情,还是故意的?”

    前来医院的路途上,钟挥的头脑逐渐冷静,觉得这件事不能这样仓促定论,也可能患者本人也不晓得自己感染了HIV,所以并不能就此认定他是刻意隐瞒。

    唐庆娴道:“方才我和陆医师一起去见了病人,告知他验血结果,病人说他不知道。总之你先去验血。”

    钟挥点了点头,去了化验科抽血,结果要在三天之后才能出来,抽血的时候,钟挥想到自己昨天晚上刚刚与南宫丹发生性关系,好在当时是戴了套,还能放心一些。

    钟挥抽了血之后,找到陆倩云:“当时患者得知自己感染了HIV,是怎样的反应?”

    指望唐庆娴是不行了,唐庆娴作为主任,有自己的职责,她是尽力维稳,努力要让事态平息下去,当然如果化验结果表明钟挥感染了病毒,她也要为钟挥争取权益。

    陆倩云想了一想,和他讲:“小钟,我和你说了,你不要冲动,在我看来,他未必是完全不知情。”

    当时虽然做出惊愕的神情,但是对于陆倩云这样一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来讲,仍然能够发现端倪,她是以为病人的惊讶是有些刻意的,虽然不是在疾控中心工作,然而毕竟都是医疗界,所以也会通消息,陆倩云听到过那些得知自己感染了艾滋病的人,是怎样的反应,那可是相当震撼的,简直仿佛末日一样,结果这一位呢?就是当场捶头,然后没了。

    钟挥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不会冲动。”

    钟挥转身就找了护士长,光速将那位病人转到单人病房,名义是“让他更好地休息”,当然病人也知道,是担心意外传染,其实这个严格来讲是属于歧视HIV患者,不过他此时不想去争辩这些。

    然后钟挥就紧盯着病房,当病人去洗手间的时候,钟挥进入他的房间,拉开抽屉翻找,又飞快打开他的皮包,终于从皮包最下面翻出一盒奈韦拉平。

    这可真行,今天刚刚接到通知感染了HIV,结果治疗药物提前就买好了,除了艾滋病,您还有点什么神奇玄妙的毒?毒性不小啊!

    钟挥非常镇定地将皮包还原,放在一旁,正要走出病房,忽然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子走了进来,先冲着钟挥一点头,然后视线在房间里一扫:“XX不在吗?”

    钟挥道:“大概去了洗手间。请问你是?”

    “我是他的朋友,来看看他。”

    正巧这时,病患在护工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一看到这个男子,立刻显得有些激动,饱含感情地叫了一声:“XX,你来了~~”

    探病者也很有真情:“对不起,前几天出差,今天刚刚回来,就赶快来看你。”

    钟挥两只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果然是这样,想一想自己与南宫丹,再看看眼前这一对,从感官而非统计数据得来感想,密度真的有点大,刹那间竟然以为是来到成都。

    这一天钟挥在医院里待了大半天,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才回去,这时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做大餐,在外面买了一份粉皮羊肉,又简单炒了两个青菜,便是一餐晚饭。

    吃饭的时候,钟挥还尽量故作轻松,饭后洗了碗筷,坐在沙发上,钟挥手里捧了一个玻璃茶杯,说道:“今天得到消息,我的一个病人感染了HIV,我三天前给他做过手术。”

    南宫丹一脸恍然的神情,难怪方才吃饭的时候,虽然钟挥还在谈笑,可是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果然是有事,跟一个医生住在一起,南宫丹多少也熏陶了一些医疗知识,晓得HIV就是艾滋病,虽然还不到“谈艾色变”的程度,不过也知道这种病是很吓人的,“不死的癌症”,得上了几乎就是无法治愈,而且它还传染,这就很危险了,癌症是很恐怖,不过癌症毕竟不传染,说这句话或许有一点缺乏人情,不过癌症病人身边的人,比接触艾滋病患者的人要安心一些。

    南宫丹的心头登时便也沉重起来,问道:“你去化验了吗?”

    钟挥点头:“今天抗体初筛是没有问题,但是确诊还要两天,另外还担心窗口期的问题,艾滋病毒感染之后,并不是立刻就可以查验出,中间有一个两周到三周的窗口期,就是说这一个月我都不能安心,后续还要再做检查。好在我们是戴了套。”

    南宫丹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哪有那么容易就感染的?我想应该是没事的,只是这么一点点切口……”

    南宫丹拉过钟挥的左手,捏着食指仔细地找寻着:“现在几乎看不出了啊,这么小,这么浅,怎么会传染的?”

    钟挥苦笑一声:“但愿如此,我也觉得不是那样容易感染。”

    确实切口很小,而且相当浅,假如这样也能感染,简直好像是丧尸病毒一样了,不过却也不能完全放心。

    四月的大半时间,钟挥都在紧张压抑之中度过,这段时间他没有上手术台,只是出门诊,还处理一些文书类的工作,与南宫丹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尽量不谈艾滋病,另外性生活也暂时停止,十几年来,这是最为清心寡欲的一段时期,南宫丹与钟挥每天工作之余相处,就是喝喝茶,读读书,聊聊天,钟挥其实书也不是很读得下去,更不想去看片子,听到声音就觉得厌烦,感觉很是吵闹,音乐也不想听,两个人多数时候就是坐在那里看书,房间里十分安静。

    虽然如此,钟挥终究是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就发泄到陶崇园那件事情上去了,和南宫丹谈起来:“王攀那个贱人,若是给我遇到了,我就阉了他。”

    南宫丹轻轻叹一口气,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陶崇园的姐姐还发了长微博,有人截图到朋友圈,自己看了也觉得有点恶心,给导师做勤杂也就算了,还阻止深造,这个打击相当大啊,简直是要毁前途,另外还要陶崇园对自己叫爸爸,南宫丹设想那场面,简直是要起鸡皮疙瘩,这是怎样的一种关系?好变态啊!

    钟挥虽然曾经违法犯罪,不过终究也没有让自己和他叫爸爸,这些年来倒是一直叫自己大叔的。

    南宫丹还看了那个王攀的照片,或许是灯光和角度的原因,那张照片竟然还挺可以的,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几岁年纪,头发整整齐齐地向后梳着,戴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青年学者的气息相当浓厚,然而做出来的事情,真的是斯文败类啊,如果是从前,自己哪能想到专家学者之中也会有这样的人呢?不过看看钟挥,便以为其实并不意外。

    钟挥此时发狠话说会阉了王攀,不过假如真的是那种处境,他也未必会直接就这样做,钟挥其实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要考虑自己的前途,或许会想办法换导师吧,不过钟挥这样一个人,无论如何不会自杀,如果要在自杀和伤人之间选择,他会选择伤人,或者自己不直接出面,找从前那些黑社会的同伙教训王攀一顿,也未可知。

    直到四月二十号,窗口期过去,最终结果出来,钟挥确定没有感染,他这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情不自禁地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从肺脏深处呼出一口气,一直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啊,总算是移开了。

    钟挥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这么多年来,他少有畏惧的时候,然而这一次与HIV擦身而过,钟挥是真的忐忑,太惊险了,倘若是另一种结果,自己简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刚刚成为正式医生两年的时间,医师生涯莫非要就此结束?一想到那样一种可能,整个人简直好像从悬崖上跌落一样,假如真的那样,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钟挥有惊无险,南宫丹也松了一口气,这一阵公寓里的气氛实在沉重,现在总算是轻快起来,他劝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总想着,来,吃鱼头。”

    为了庆祝钟挥“健康生还”,南宫丹特意烧了几个菜,两个人总算是可以开开心心吃一餐饭了。

    到了这个时候,钟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松到几乎有点虚脱,那种“被命运赦免”的感觉太强烈,让他每当想起,心还有些发跳。

    钟挥笑着对南宫丹道谢:“谢谢大叔,这些天让大叔也很不好过,真是对不起大叔。造孽的死基佬。”

    如果当时是休克昏厥,自己也可以理解的,可是送来的时候明明疼得死去活来,鬼哭狼嚎清醒着呢,就这样的情况,上了镇痛之后,问他是否有传染类疾病,他也是咬紧了牙关不说话。

    南宫丹:……你真的是气恨得很了,连自己都骂,从这一点来讲,确实是个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