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6月,娃出生了
六月末,在全城隐乱的态势中,我与老婆的儿子呱呱落炕。以前在上海混过的鄙人,给小刀会的兄弟甚至动过手术,给牛和乡绅养的大獒接过生。 虽然脚慌手忙了一些,但老婆没有问题地生产完毕。 或许是看见儿子之后,他彻底放弃了逃出的想法吧,老婆竟充满信任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一头汗湿乱发、气喘吁吁地睡着了。 辛苦了。 也是这时,看着老婆的睡颜,我开始焦虑恐惧。 他们中队先遣队的人似乎都调到山海关内去了,连驻屯兵和守备队也跟着南下,军令严格的日军彻底把老婆视为逃兵。 日本人抓到逃兵就会判关监狱很多年,甚至还有死刑的。而我也可能要被抓去修铁路,老婆和儿子届时怎么活呢? 必须想个出路。 从这一天起,我也是有家室的人,有个黑户的老婆和儿子,我还不能搬迁,老婆出门会被人认出,我就要遭受杀身之祸。 思来想去,我找到了在满洲国政府的大伯,说我要找份活儿。 要先发制人,我要是有政府的活儿,日本人就不会抓我去挖铁路。 想到此,已经快恨死了,为什么要我受这担惊受怕去挖铁路的苦?!我粗浅认知,我也不懂,我还是恨。时代不同,今非昔比。 我真是恨死了。 大伯接受了我许多钱财,我差点把棺材本拿出来,总之得到了一份政府文书的工作。 避免了被抓去挖铁路,我家又遭遇了停水停电,因为水电优先供给日本人,海量的外国人都是老爷,得罪不得。 我给儿子取名叫小六,源自出生月份。老婆则是懒得想名字,甚至骂孩子。我上班不能带婴儿去,跟他好说歹说,让他在家里好好照顾儿子,就差给这祖宗跪了。这屄太不听话,气得我也不能打他,打椅子出气。他也跟我生气,背过身去不看我。 儿子是亲生的骨肉,他怎么舍得这么狠心?明显是骂孩子,我听得出来,都是之前骂我的话。 我怕他把孩子掐死,前几天硬着头皮跟街坊说,这孩子我从臭水沟里捡来的。 街坊拿了我的钱,笑着答应白天把孩子放他们家里,还笑话我没有老婆、先有儿子了。 媳妇儿刚恢复好后,晚上抱都不抱孩子一下,一看见我也两嘴一瘪,恶狠狠的样儿又回来了。 半个月之后,他有一天早上突然跟我一起爬起来,揉着睡眼抱着孩子,还用夹生不熟的中文让我放心走。看,他还算有良心。 后来我才知道,老婆是利用儿子。 开始涨奶的老婆,胸口酸痒难当,都是挤满的乳汁,孩子帮他吸吸,他好过些。 我给他打水洗澡时,注意到他奶头儿变大发肿,嫩巍巍,润红红。就帮他揉两个变大了的奶头,他忍不住舒服地哼哼,不多会儿却拿胳膊肘用力杵开我。 我再贴过去,他的嘴都气得像鸭子似的。 嫌我又爱我,我还不知道你吗? 我搞到了一把没弹的枪,天天一回家就别在腰上,吓唬老婆。因此也敢给他脖子上的绳子解开,只让他脚踝还系着铁链,并且只有一只脚。 行动大大放松的老婆给了我些好颜色,七月份他涨奶涨得很厉害,乳头一捏就往外喷雪白的乳汁,并且他自己还能控制喷或不喷,神奇的很。 他开始抱孩子了,是我有一天下班回家累得要死时发现的。他一手解开单衫,一手抱着襁褓,我们的儿子把脸凑在他右胸前,裹住他的乳头在喝奶。 我用日文跟媳妇儿艰难对话,只能说些简单的,比如交代吃什么、干什么,他说话快,我都听不懂。硬着头皮听。 老婆昨天说要吃鸭子,我今天特地买回城东王厨子的熟酱鸭。两个月前,日本人把王大厨的老婆玩死了,还让王大厨做鸭子给他们首长吃。 王大厨一声不吭地做完给我。 我拿了菜板就在屋里剁鸭肉,媳妇儿倒也不害怕我手里铿锵有力的菜刀,一边抱着儿子喂奶、听二手英国货收音机,一边懒散地伸手拿了一片酱鸭肉放在嘴里吃,酱汁沾在他嘴角。感觉给我口交久了的老婆,嘴唇有点变厚。 我没跟媳妇儿说,其实我今天心里有很大的气。 报纸上说,街道上的学生也都在说,我工作的领事馆同事也在说,法国要南海九个岛。 我还担心我在哈尔滨的堂弟,他是进步派的学生,也加入过兴中社,他上上个月给我写信,说哈尔滨五常县有个日本人建的监狱,神神秘秘的,那里的日本人很怪,很邪乎,还离他总去写生的地方挺近。那些日本人还去他们学校,邀请他们开会,这时候又显得很和善。日人都瞧不起我们,怎么会和善呢? 我回信让他离日人远点。我不敢告诉堂弟,我违心地做了汉奸,给他们满洲国领事馆干活。我必须养老婆孩子,我不能去挖铁路。 我想跟人大倒苦水,但我却不能跟任何人说。老婆听不懂我说的话,跟这个臭屄说更没意思。领事馆的日人天天仰着脖子走路说话,自视高等人类。 人吃了败仗,就要没脸。就算是混好的大伯,薪水也比日本人低一半。所有我们自己人在那里工作的,薪水都比任何一个日本人低。 我还想跟堂弟说,这里已经到处都是鸦片馆,日本人推倒了好几座小学,盖鸦片馆。他们卖的价格还高的很。 日本人是故意让我们吸鸦片买鸦片,大伯本来聪明,跟我们一起同仇敌忾,上个礼拜,大伯也在鸦片馆吸鸦片,出门被我看个一清二楚。 我好怕,大伯吸鸦片死了或傻了,就会被扔到土坑活埋。他们都是那个下场。王大厨也吸鸦片。 鸭肉馆离几百米挨着慰安所,每天一卡车一卡车的朝鲜人被运过去。 前天,老福死了。 老福祖上据说在广州十三行,据说他祖爷爷亲眼见过林文忠公(真实性待定),但老福的确吸鸦片吸到过分了,人瘦得不成样,一撸起袖子胳膊上长的都是烂疙瘩。 他不是吸鸦片死,是欠卖鸦片的人钱,被打死了。 堂弟啊,我还担心你。你千万不要吸鸦片。 堂弟每个月都给我寄信来的,我从没担心过,但这个月没有信。 ——我这时还不知道,以后一辈子也不会有堂弟的来信了。后来的后来,我和老婆的儿子都长得和堂弟一样高了,我才知道有个部队叫731。 ~ 晚上,媳妇儿涨奶太厉害,我给他揉奶头,奶汁跟不要钱似的乱喷,呲得我满脸都是。一股腥人奶味儿,属实是骚。 老婆的脸跟猴子红屁股一样,笑死了。 我拿海碗装着,尝了尝人奶,难喝。 老婆第一次主动把奶头凑到我手里,让我随意把玩捏弄,怎么搓圆捏扁都听话。夜里叫得跟小猫挠痒儿似的,又骚又乖,身子乱颤。 良辰美景,但儿子还在炕边摇篮里呢,我早已两个眼圈发黑,又困又累,渴望儿子不要再哭叫闹人,老婆最好也闭嘴——但又期望老婆叫得再骚点,让我射到他奶头上。 被我玩到酣睡的老婆毫无防备地躺在我身边,他睡觉时两只手臂抬高到头上,这个睡姿在他身上颇为优美,但又有史前人类的落后感。 老婆决定孩子叫景木纪夫,我决定孩子叫田纪。这争夺让我站在给婴儿上户籍的办公室里仍然进退两难,身后排队的朝鲜人踩我第三次脚了,明显是嫌我动作慢故意的。我抱着儿子退出去了。 我没给这娃上户籍。我要他以后堂堂正正是我亲儿子,而不是记录为街边拾养的。 回家后老婆与我争吵。不过是为了他要带孩子回国的问题。好,我本以为他会佯装要出去遛弯,让我放松警惕,再夺路而逃,让我在这个世界再找不到他的一根毫毛。我知道他一直不甘心当我老婆。 起码会编个借口。 但他大大咧咧地捏着自己的乳头,bia地挤着乳汁到嗷嗷待哺的儿子嘴里,平静地望着我,发丝垂在他眉毛上。完全无悬念地说了他的诉求。 那当然是不能答应。 媳妇儿曾爱过我。这就是他直白地说“我要带小纪回日本”这句话时,专注地盯着我,所给予我的依赖的全部。 但是我毫不留情也摇头。只能拒绝 ,并且我不会对你说「对不起」。他对我的爱全部收回了。 诚一郎失望地耷拉了一下脑袋,然后把炕上的收音机拿起来,突然朝我扔了过来。 我火了,但也不知道做啥。他又把书朝我砸过来。我去握住他的手腕,他的力气还是很大,眼底红红的,和我静静地对视。 发丝粘挂在他脸际,老婆抬起脸,不大的眼睛那么无助。我看见他脚踝上的铁链被我替换成绳子,虽然是很粗的麻绳。一把剪刀捅进我的肚子,额滴肾啊.... 被老婆抱着的儿子喝着奶,喝着喝着睡着了。浑然不管他亲爹被亲爸拿私藏的剪刀给扎了。 真他娘疼。低头看见剪刀被老婆紧紧握着,尖端合并着戳进我腹部。我死死按住他的手,他的眼神一直在注视着我。如果他在我肚子里划拉一下,我就无了。 可惜他就那么淡漠的眼神真的刺痛了我,也给了我机会。他安然、轻描淡写地看着我,好像报纸上原来被辞退的满洲国税务司头头日本人福本官复原职时那满脸的轻快。 “求你了。”这屄用日文说。 他立刻要深扎,但我一拳已经先擂到他肚子上,那饱满力量和怒气的一拳把他直接掀翻在炕。婴儿哇的一声大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