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无可奉告，但说了你肯定不高兴
8 能让梁霄这个装了多年Alpha的Omega都受不了，并不得不服用抑制剂才能将对方信息素的影响压下去的Alpha必然是Alpha的个中翘楚。 而在整个剧组从明星到场记里，能有这个本事的除了李猜，也就只有尹北冥了。 Alpha除了在做爱时，情绪激动的时候也会大量释放信息素，而现在的尹北冥则属于后者。 只是他表面上还是一副风平浪静，和平时的他没什么区别。 尹北冥情绪波动本身就不大，能影响他情绪的事物其实并不多。就算情绪波动，多年的商场生涯更令尹北冥喜怒不形于色，即使是笑也多是皮笑肉不笑的客套表情。他在外面不露声色惯了，在严啸渊面前虽然比在外面放松了不少，也鲜少会透露情绪。 尹北冥少言寡语，情绪也不怎么外显。 严啸渊是个Beta，尹北冥的信息素他也感知不到，自然不知道尹北冥在想什么。相对的，严啸渊则习惯于压抑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尹北冥也不知道严啸渊在想什么。 两个人这些年即使结了七年婚却也聚少离多，正儿八经在一起的日子压根儿没多久，误会堆积得像喜马拉雅山，隔阂宽得像东非大裂谷，即使想要开诚布公的谈谈也缺乏合适的契机，干脆就各自沉默着。 就好像现在一样。 严啸渊侧卧在床垫上，尹北冥则靠在床头看书。 李猜喊了卡之后，演员各自回了房间，剧组也回了他们的小别墅。尹北冥隔着那么多的人看着正冲着他笑的严啸渊，迈步走过去的时候那人却把头转了过去。 尹北冥看着严啸渊的后背，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的失去眼前这个人。 严啸渊却有点儿想明白了。 其实自今天下午他在厨房听见李猜对尹北冥说“你想跟前天似的跟我再呆一宿？“时，他就觉得他和尹北冥之间的那根儿一直绷着的弦儿，断了。 前天，一宿。 想起尹北冥手机里的短信和昨晚两个人的对话，严啸渊的血从脚底凉到了头顶。 之后尹北冥又进厨房说些什么李猜鸡蛋过敏之类的话，现在对自己的忌口倒是忘得干净。 隐瞒、欺骗以及出轨的可能性，这些将严啸渊之前那些想要努力挽回的念头击得一点儿都不剩了。 他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忍，在外面撕破脸对谁都不好看。他以后还要在圈儿里混，尹北冥也还要做生意。就算再怎么样，念着旧情也没道理让两个人都难看。 这牌怎么摊都很难看。 更何况，就算两个人在这几天有限的时间里重温旧梦也是好的。 哪怕就拖这几天，就这几天。 撑过这几天，该分手分手，该离婚离婚。 所以他今天一整天都抛下一切跟尹北冥恩恩爱爱。 所以他一直在笑。 试菜揭晓答案的时候他微笑，录像结束后他对着剧组道辛苦时微笑，后来和尹北冥两个人上楼回到房间后他的笑都僵在嘴角边。 有点儿神经了。 严啸渊皱了皱眉，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再笑了。 再笑就难看了。 他摇摇晃晃的坐起来，刚想起身却被尹北冥拉住了。 “你去哪儿？” “洗澡。”严啸渊回过头，看着昏黄的灯光下尹北冥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恍惚。 这就是和他结婚的那个人？ 严啸渊伸手去摸尹北冥的脸，那触感熟悉又陌生，让他后背发麻。 只是感情变淡什么都好说，对方的心要是不在自己身上了，再做什么也都没意思了。 尹北冥摸了摸严啸渊的手道：“我先去吧。” “嗯。”严啸渊应了一声，又翻身躺下。 尹北冥看着严啸渊的后背，拿上毛巾和换洗的衣服出了门。 严啸渊听见关门的声音翻身平躺在床上，他看着空旷的房间，有些绷不住了。 他深吸了几口气，把两个人下午买的那瓶儿酒给开了，给自己和尹北冥各倒了一杯。 尹北冥许久都没有回来，严啸渊便自己先喝了一杯，然后又将杯子满上。 尹北冥的脑子有些乱。 正如短信所说的，前天李猜发信息问他吃没吃饭要不要一起吃，尹北冥说自个儿已经吃过了，后来却依旧和李猜吃了顿饭。 李猜直接给尹北冥打了电话，电话里李猜醉醺醺的跟尹北冥说他已经在他公司楼下了，刚跟一帮制片人投资商应酬完，想跟正常人说说人话。 尹北冥看时间还早，严啸渊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到家，他又有些事儿没处理完，就叫李猜上来了。 他同样也想和人说说话，李猜对他早就没意思了，聊聊天儿也没什么，但在严啸渊面前他多少还是要避避嫌，现在倒是没什么所谓。 李猜刚才在饭局上就顾着喝酒胡侃，胃里没食儿，正翻江倒海的难受。他到对面儿小超市买了两盒儿关东煮和几瓶儿酒，提着就去找尹北冥，跟尹北冥边喝边又是一阵胡侃。 李大导演叨叨叨了半个多小时，说的无非是制片人投资商的脑子多有坑，以及他最近看上的那个小Omega。 尹北冥敲着键盘，李猜说啥他就嗯嗯的应着，自然也没看见李猜往嘴里塞的那个鸡蛋。 一般而言李猜对鸡蛋还是很敏感的，但他喝得头晕眼花，刚才在对面超市买关东煮的时候既看不清也懒得看标签儿，干脆说一样儿来一个，这才没注意到混进里面的鸡蛋。 尹北冥听李猜话都说不利索了以为他睡着了，扭头儿一看李猜的脸肿得跟包子似的，吓了一跳，赶紧把李猜送到了附近医院。大半夜的叫谁都不合适，尹北冥跟医院一折腾就折腾了一宿，直到天蒙蒙亮才回到家，跟严啸渊说他一直在公司处理事情，随即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跟严啸渊往机场赶。 除了本着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的原则，前天早上以及昨儿在被严啸渊看到短信时没有进一步解释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尹北冥在和李猜聊天时确实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我跟他可能也就这样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过下去了。】 【他一年在家的时间两只手都数得过来，节假日没一个能在一起过的。就连过年我都是一个人在家。】 【这家就我一个人，还是个家么？】 【见不到人，很久才通一个电话。】 【回来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吵架。吵到最后都没话可吵了，翻来覆去就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来回来去说。】 【这日子我不知道该怎么过。】 【他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先好好过这十二天再说。】 【本来是想过一辈子的。】 结果这两天尹北冥就被严啸渊在镜头后许久不见的温情狠狠的打了脸。 因为说了这些话，尹北冥多少有些心虚，他什么都不想让严啸渊知道，想着这事儿如果能直接翻篇儿就好了。 但是现在被李猜卖了不算，还卖得挺彻底。 某种意义上，尹北冥确实没骗严啸渊，他确实没跟李猜谈情说爱，在公司的时候特确实也是一个人睡的，他只是隐瞒了一部分事实。 尹北冥想跟严啸渊解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且就算现在和严啸渊说什么，他也不会信了吧？ 等尹北冥回到房间的时候，严啸渊已经半醉了。 本来他也就是一杯倒的量，这个地界儿又盛产烈酒，两个人下午买的酒度数也不低。 尹北冥以为严啸渊睡着了，他轻轻地摇了摇严啸渊的肩膀道：“去洗吧。” 严啸渊双颊泛红呼吸粗重，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把抱住身边人的胳膊，鼻尖满满都是沐浴露的味道。他有些不满，甩开尹北冥的胳膊就往他怀里钻，脸颊贴上尹北冥裸露的皮肤时终于安定了下来。 严啸渊其实刚睡醒的时候也这样儿，身边不管有什么就使劲儿往怀里揽。尹北冥有心想让严啸渊继续睡，又怕明天剧组又来什么幺蛾子，严啸渊早晨起床洗澡来不及。于是他拍拍严啸渊瘦成一把骨头的背道：“快去洗吧，我好不容易把水给你洗热了，一会儿又该凉了。” 这里的住宿条件其实一般，水要放很久才会变热，尹北冥昨天就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今天特意先去洗澡。 严啸渊没说话，抱着尹北冥手臂的手环得更紧了。 尹北冥本来就因为房间的屋顶矮而半弓着腰，被严啸渊拽了一下没站稳，他稳了稳身形，脚踢到了酒瓶，这才发现严啸渊把那瓶儿酒给开了。 原来是喝酒了。 他摸了摸严啸渊的头发，担心他脱水便起身去给他倒水，结果还没站起来就被拽了下去。 他的浴衣被严啸渊拽下去了大半，整个肩膀和胸膛都露了出来，他往上扯了扯，严啸渊又是一扥，抱着尹北冥的胳膊就往他怀里钻。 尹北冥探手去抚严啸渊的额头，被严啸渊抬手一下子挥开，随即又立马被抓了回去。 严啸渊整个身子缩在尹北冥怀里，尹北冥看不清他的脸。尹北冥胳膊动了动，这下严啸渊却突然配合的松了手。 他放开尹北冥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嘴角抽搐着，过了许久一直沉默着的他才突然开口。 “我饿了。” 这个点儿的厨房空无一人。 尹北冥翻了翻冰箱，想用现有的食材给严啸渊随便做点儿，谁知道那个人已经晃晃悠悠的摆好了刀和案板 尹北冥看他双颊酡红连站都站不稳，忙去拿他手上的刀，结果严啸渊挥着刀试图把刀藏在身后不想让尹北冥碰。尹北冥看他动作大得跟舞安塞腰鼓似的，也不敢跟他抢，只得在一旁盯着他防止他受伤。 好在严啸渊切了点儿葱花儿就把刀放下了。尹北冥刚把刀拿在手里就看严啸渊举着两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火腿和黄瓜…… “把刀给我。” 尹北冥把刀递了过去，盯着醉醺醺的严啸渊切火腿肠。 严啸渊切完火腿丁儿和黄瓜丁儿终于把刀放下了，尹北冥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给自己倒了杯酒。 尹北冥看他打鸡蛋便知道他是要做炒饭，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我来吧。“ 严啸渊没说话，低着头用筷子打鸡蛋，尹北冥探手去拿严啸渊手里的碗，严啸渊一下子把碗举过头顶不想让他拿。 尹北冥叹了口气，他比严啸渊高了一个头，一手轻而易举的把碗拿了过来。 严啸渊手里空空的，他抬头看尹北冥，尹北冥这才发现他眼睛湿了。 “我就想给你做个饭。”他说。 尹北冥有些慌。他把碗放了下来，去客厅拿的纸抽里抽了几张面巾纸。 回来的时候严啸渊正低着头热油，尹北冥捏着他的下巴想给他擦脸，但严啸渊的脸是干的。 严啸渊一手炒着饭一手将头发别到耳后，尹北冥看他露出来的耳朵，刚想说什么厨房门就开了，是卫懿来厨房倒水。 卫懿看着做饭的严啸渊道：“没想到来参加节目还能亲眼看前辈做饭，真是赚了。” 严啸渊冲他笑笑，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他说：“剧组今天安排他们三个做饭，以后应该也会安排咱们做饭，到时候就要看你的手艺了。” “我不会做饭。”卫懿也笑了笑：“要麻烦前辈了。” 严啸渊和卫懿客套了两句，褚君和秦烈也进来了。 两个人看见严啸渊，几个人一起聊了会儿，说的无非也是客套的那些话。尹北冥本来话就少，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 等他们三个走后，厨房里终于只剩下了尹北冥和严啸渊。 严啸渊抄好了饭盛了两碗，连同餐具一起摆在长条餐桌的两端。他又倒了两杯酒，发现那瓶儿酒早就被尹北冥喝得七七八八了。 折腾完这一切他才坐下。严啸渊扒拉了两口问尹北冥：“咸么？” 尹北冥尝了一口，抬起头隔着一个餐桌看着严啸渊，摇了摇头。 严啸渊看了一眼尹北冥，注意到他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浴袍，又问他：“冷么？” 尹北冥又摇头，道：“我有话跟你说。” 严啸渊一愣，他缓慢的把嘴里那口饭咽了下去，道：“先吃饭吧。” “餐桌上不说事儿” ，之前两个人的规矩也是这样。后来随着两个人越来越忙，就连在外面见一面吃顿饭也是草草的商务餐，有什么事儿也只来得及吃饭的时候说。 再往后“餐桌上不说事儿”就逐渐发展成了“餐桌上不吵架”。 再后来就连想吵架想说话都没机会了。 尹北冥把筷子放下说：“那你吃，听我说就好。” “尹北冥你非得现在说么？”严啸渊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他看着尹北冥，眼睛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情绪激动红红的。 “等回家再说不行么？你就这么着急，连十二天都等不了？”严啸渊握着筷子的手上青筋都爆了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皱着眉闭上眼睛又睁开：“你要是真想说，等吃完饭再说吧。” 尹北冥又要张口，严啸渊抢在他前面说：”至少……陪我好好吃顿饭吧。“ 严啸渊的嗓子都哑了。 尹北冥抬头看他，严啸渊低着头，用双手捂着脸。他像是沉下了一口气，边用双手捋着额发边抬起头来。 “吃饭。”他说着，嗓子哑得几乎没声音，眼角似乎有泪。 尹北冥有些急：“你……” “我说闭嘴吃饭你没听见么？！”严啸渊突然爆发了，他一把将筷子按在桌子上，一直强忍在眼角的泪水涌了出来。 “尹北冥你就是一混蛋。“严啸渊捂着脸说，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太他妈混蛋了你。” “大爷的……混蛋。” “咱俩结婚七年！七年了！马上就第八年了……” “你丫的……”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严啸渊扣在脸上的手颤抖着：“你喜欢他你一开始就跟他过去啊！你找我干什么？！ 他说完这话突然有些清醒，喘了几口气道：“你就……非要现在摊牌么？” “就算到不了第八年，再给我十二天不行么？就十二天都不行么？” “就十二天…… “ “再给我十二天……” 严啸渊突然被揽进了一个怀抱。 尹北冥抱着严啸渊，手臂紧紧地搂着他的肩膀。 严啸渊将脸埋在尹北冥的小腹，想要抱住他的腰，最终还是揪住了尹北冥的浴衣。 尹北冥一手抚着严啸渊的头发，另一手抓住严啸渊的双手轻声唤着严啸渊的小名： “笑笑……” 严啸渊愣了，却听尹北冥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十二天怎么够……我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