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神灵之间

    死掉的亡魂会由礼天使引导去天国，但是像苏安十这种被判为异端的人死后会怎么样呢？

    苏安十自己也不知道。

    漫长的黑暗之后，苏安十的灵魂浑浑噩噩的漂浮在遥远的星空之上，俯瞰着渺茫的大地，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这里只有无数像碎片一样的东西，而他自己也和这些碎片没有区别，只不过他比较“完整”，静静的燃烧着淡蓝色的火焰，而其他碎片则几乎消磨殆尽，散发着微弱的白光，灰尘仆仆仿佛马上要碎成渣子。

    苏安十游过去轻轻碰了一下一个碎片，顿时剧烈的要割碎灵魂的痛苦和哀嚎从这个碎片身上清晰的传递到了他的意识里。

    而他在碎片里仿佛看到了一个没有面容的人形天使，仅仅是碰触它就痛苦扭曲的不成样子。

    这些碎片吓了他一跳，他赶紧下意识的远离了这个碎片，赶紧像四周看去，深远的天空，竟然静静漂浮着长长的“碎片”银河，美丽却又十分寂静，银河的中心过于璀璨，无法看清它的里面。

    有些恐惧的，苏安十再度接触了一些碎片，发现它们都如同最初的那个一样，扭曲着哀嚎着，痛苦不堪，接触碎片的同时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残骸也涌进了他的意识，让他搞清楚了自己现在的状态。

    他死了，因为没有天使的接引，灵魂化作原始的样子重新回到了天空，这里是灵魂之海，挂在天上的每一个碎片都曾经是一个人，淡蓝色的灵魂说明还可以再转世，而灰白的灵魂碎片正是灵魂快要消亡的象征。

    即使是没有什么知识的苏安十也意识到了这些灵魂的问题，灵魂消亡，那就是真的消亡了。

    也就是说他身边都是真正的“将死之人”。

    这个想法顿时让苏安十越想越怕，他究竟在哪儿，维利呢，天国呢，地狱呢，天使与恶魔们呢，放眼望去，急切的寻找，他终于看到了挂着一片和自己还差不多的灵魂碎片的星空。

    于是苏安十激动的飘了过去，良久他才离那片星云又近了一点，然而他这才发现，在他和那些正常的灵魂碎片之间，竟然隔着一堵透明的壁垒，将他和这些正常灵魂碎片牢牢的隔开。

    他被困在这个充满残破碎片的地方了，苏安十绝望的意识到。

    时间枯燥的过去，苏安十想了各种办法都没有办法突破屏障，只好重新探索起自己现在呆的地方，或许是灵魂没有时间的概念，苏安十觉得每一秒都很难熬，慢慢的他变得疲惫困倦，灵魂的火苗也有些晃动，他就仿佛一个困倦到走着走着就要睡着了的人一样。

    “不能睡……睡着了会不会和它们变成一样的东西。”苏安十强迫自己清醒，他看着周围一个灰败到了极致，突然碎裂化为飞灰彻底消失不见灵魂，恐惧的飘走了。

    然而没走多远，苏安十突然感到一阵悸动，就仿佛是还活着的时候，阴风从背后划过的感觉，不需要回头，苏安十突然意识到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一只怪物，雪白的怪物。

    它通体雪白，没有眼睛，有三对洁白透明散发着圣辉的翅膀，这些翅膀长在一张巨大的盆口之上，膨胀如球的躯体几乎有些透明，仿佛装满了东西，等它离苏安十仿佛还有几百米的时候，快速的停下，张开了嘴吐出了很多很多的碎渣，苏安十定睛一看，这个长得勉强像天使的东西竟然吐出的都是灵魂碎片，和周围的一样，它们都快被耗尽了。

    吐完碎片以后，天使又缓缓的按原路返回，苏安十跟在它身后，却难以跟上它的速度，很快就跟丢了。

    “那个……是天使吗？”苏安十完全不敢肯定的想，可又它长着翅膀，身上散发的圣洁光芒苏安十又是那么的熟悉，就和维利升灵时，接引他的圣光一模一样。

    天使是这样的东西吗？那维利呢？维利究竟去哪儿了？该不会也变成这样的东西了吧？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苏安十越想越无法停下，越想越恐惧，也越想越着急。

    不，维利肯定不会变成这样，一定是有什么搞错了！

    维利肯定是变成了圣洁的圣灵天使了！

    或许说只有他被丢到了这里？

    维利对他彻底失望了，不会再来找他了？

    迷茫失落中，苏安十茫然无措的漂浮着，根本搞不清现在的状况，没有发现隐藏在他附近的危险。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张长着十几个眼睛，四爪如鹰浑身漆黑带着鳞片的恶魔已经对着他张开了巨口。

    来不及逃跑，苏安十和众多灵魂碎片一起被吸入了恶魔的肚皮，灵魂们被挤压到一起，苏安十顿时感觉到天翻地覆的疼痛和眩晕四面八方传达了过来，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扔入了搅拌乳酪的牛奶桶里一样疯狂被搅拌着，天旋地转，直到他承受不住昏迷过去。

    漫长的黑暗侵袭了苏安十的灵魂，他仿佛不再受自己意识控制，被不知从哪里投射来的目光不断的浏览着灵魂，着记忆，他就要一本被人随意翻看的书籍，被毫无隐私的窥看内心。

    良久，他终于猛的一震，从这种混沌的状态摆脱出来，下意识的看向了周围。

    这又是哪儿？

    空旷亘古的巨大宫殿，远处则是虚空，虚空的尽头是一团快要熄灭的光轮，灰败的挂在天边，苏安十如同一粒尘埃，惊讶的看着周围，而他身边更是围站着一群令灵魂都颤抖的怪异巨人。

    苏安十这才发现他和十几个蓝色的灵魂一起被扔在一个巨大的洁白托盘里，而那些宏伟的巨人都浑身散发着透明的光辉，有的身上缠绕树枝，有的浑身披满月光，有的又如同火焰，仿佛只存在于虚空，没有实体。

    紧接着苏安十耳边传来了忽高忽低的忽高忽低的窃窃私语，似乎是这些巨人在交流着什么。

    “看了到吗？”

    “看到了吗？”

    “看到了吗？”

    “看到了里面了吗？”

    “还残存的灵魂？”

    “被带出的灵魂？”

    “提供了怎样的信息？”

    “看到了吗？”

    一声声的质问中，苏安十再度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一股股意识穿透了灵魂，浑噩的被人翻阅记忆，包括那些连他自己都面红耳赤的记忆。

    良久，巨人们又停下了，似乎是得到了祂们想要的消息开始交流起来，从祂们超脱于意识的交流中苏安十才意识到这些巨人究竟是谁。

    “情况越发的不妙了……”

    “不妙……那片魂海的灵魂残渣似乎又增多了……”

    “祂在加快进食的速度……”

    “此间神种快要孵化了……祂将要复活……”

    “没完没了……”

    “可恨的窃贼……”

    “愚蠢的虫豸……”

    “肮脏的光明……”

    “破坏协定的恶欲……”

    “讨伐祂……”

    “再次讨伐祂……”

    “再次征讨祂……”

    很快，祂们的意念达成了一致，汇合成一股动人心魄的高呵，几乎要震碎魂体，吓得苏安十不禁缩成一团，过了一会儿，祂们才安静下来，又重新开始了讨论。

    “光明神国的大门紧锁……”

    “狂妄者的自锁无法闯入……”

    “食魂者勉强可以进入……”

    “食魂者没有成型的意志，唯有混乱的欲望，无法摧毁神种……”

    “只有从光明神国抢出的灵魂才可进入……唯有人的灵魂能承载希望……”

    “即使这样也失败了很多次……人无法承担神的力量……”

    “可用的灵魂越来越少……”

    “必须摧毁祂的狂妄……”

    “我等的荣耀与尊严……”

    “需要派人……”

    “请在派人……”

    “用之前的方法……”

    “唯一有效的方法……”

    “摧毁光明神种……”

    “让背叛者受到理应的神罚……”

    “混沌古神，请您……再次指派征讨者。”

    众神一起朝黑暗深处看去，在那漆黑深邃幽静的虚空大殿尽头，一位有着三对手臂拖着混沌与秩序的古神盘腿而坐。

    祂抬起来披着长长黑纱头颅，左右不断变换的面孔上幻化出一张时而柔和时而凶煞的嘴巴，用高低混沌雌雄莫辨的声音缓缓回答道。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