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小哥哥送的游艇

    亮了证件，裴世和朗景辉让酒店的保卫部调了昨晚的监控出来。

    “行政酒廊，电梯厅，还有电梯里，我记得是最左手边的一部，大约十点半左右，对，是这段。”

    朗景辉掏出医院的挂号单还有病例，裴世接过拍照。

    对着家里屏幕里的那个外围，让保安暂停找好角度放大，拍了几张特写。

    “赵儿，我，看看我给你发的照片里那女的，好好查一下她最近的动向，接触了哪些人，人盯紧了，不要让她离开N市。”

    裴世扣掉电话，让酒店将监控拷贝一份给他，他要回市局，好好查一查这条藤上的人。

    朗景辉送他走出酒店大门，裴世在门口驻足，点上一支烟，眯起眼睛吐出一口烟雾，歪头看向自己的父亲，朗景辉的嘴角已经肿胀，回去敷冰块，脸上的淤青起码也要挂一个礼拜。

    “你以为你赢了是吗？”

    他语气平静，眼里像是平静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锐利的眼神，刀片一样的攫夺朗景辉，身上的威严让人不寒而栗，眼前的父亲，同他振振有词的父亲，在他眼里多少有些居高临下得道貌岸然。

    “裴世……”

    “你有想过她这么多年不谈恋爱，怎么就突然谈恋爱了吗？”他用食指夹起烟卷，将烟嘴儿咬在嘴里，吔自己的父亲一眼，嘴角露出一丝邪佞的笑容。

    “当真是因为这张脸吗？”显然他还在纠结。

    他注视着朗景辉万年不改的沉着冷静的面容，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从原先的无奈，变得深邃阴沉。

    纵是面上不显，他一贯冷静的父亲，心中还是起了波澜。

    这就对了，这才是他想要的，既然他不好过，那么大家都别想好过。

    裴世低头轻笑，将烟头掐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缸，揣了手在口袋，高大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逆光里，像是一只只在黑夜潜行的渡鸦。

    朗景辉一瞬不瞬注视着那个身影，直到裴世上车戛然离去，才收回视线，一脸冷峻，转身离去。

    童念去了报社，将昨夜的经历敲进笔记本，大学生卖春，还是年轻女孩子联系中介高价售卖初夜。

    稿子写完，她递给主编，

    “有联系过公安那边吗？”

    “还没。”

    “可以将你初步了解的情况，和他们反馈一下，万一能对他们提供有利的线索呢？”

    见她点头，主编没再多说什么。

    对童念近来的工作表现，报社这边很是满意，但社会调查记者随时都会身临险境，

    “童念，”

    主编叫住提了包就要出去的童念，

    “凡事，无比小心，千万不能为了新闻，让自己深陷危难中，尤其你还是个女孩子。”

    主编再三叮嘱，童念点点头，道过谢，心里流过一阵暖流。

    她约了一位年轻的网红在闹市区的一个露天咖啡馆儿见面。

    鉴于昨夜的经历，现下她不敢再在夜里约见情报人，即便是女性。

    童念还是有些后怕，想起来还是会手脚发软，身泛冷汗。

    她出了地铁口，轻跑几步，看到坐在巨大遮阳伞下的还戴了宽沿太阳帽，遮阳镜的娇小女子。

    “嗨，总算见面了，你好啊。”女孩声音动听，见到童念高高瘦瘦，身材颀长，连忙站起来，欢喜雀跃的张开双臂抱了上来。

    童念浅浅抱了一下，随即松开，请她落座。

    “你本人比杂志上还漂亮。”

    网红微微摘下墨镜搭在鼻梁上，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大眼睛长睫毛呼扇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样，一头栗色卷发又长又软，入鼻是好闻的香氛，身上是时下最兴的JK制服。

    “不成了，哪有你年轻又漂亮？”

    童念问她喝什么，女孩子只喝不加糖的冰苏打水。

    问童念能否要一杯芋圆波波奶茶用来拍照，见她同意很是雀跃，甜饮料上来，开了美颜相机各种拍照，随后还是抱着冰苏打安静喝着。

    “现在竞争好激烈啊，虽然赚的没有以前多，但还是有得赚，最少能赚几万块，这已经是最少的了，再往上就是无限，无限哦。”

    女孩子很夸张的用手跟空中比划半圆，嘴嘟成可爱的弧度，惹得童念笑出声。

    “你也知道我们这行，都是图新鲜，更新换代太快了，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又多，没有亮点，没有新颖抓眼球的干货，很快就会被遗忘和取代。”

    “粉丝数量过了六位数，也不代表万事大吉，很多不知名的美女帅哥间，礼物刷到满天飞，但凡有大哥进去了，天呐赚的比大网红都要多。啧啧啧，运气真的很重要，也并不是粉丝多赚得就多，还是要看数据，是否垂直，数据不好推广价格就很低，找上门的广告商就越来越少。”

    “别人总看到我们光鲜的一面，多劳多得，基本休息的时间都很少，都想要多赚钱，我也想哦。所以有时候我也会直播十几个小时，睡眠时间都是碎片时间，真的太累了，累到掉头发那种。”

    “投入很大，不停的买奢侈品，买新服，但没办法，前期必须要投入这些，穿一两次就压箱底，太浪费了。

    说来惭愧，我现在一分钱没攒到，还要报各种班提升自己，跳舞表演模特礼仪化妆，还有各种医美微整，好费钱，你说我买个理财，投资点小项目不香吗？”

    见女孩子无奈翻白眼，童念还是端起水杯敬她，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女孩子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意思是她并没有沉沦在这五光十色浮躁的虚假繁荣里。

    “我们这行，拜高踩低很严重，红的和红的玩儿，很多人学历都不高，张不开嘴，讲不了话，头脑空空那种。

    有很多赚了钱，后面不做网红，或者过气转行了的，原本干两年能赚了一辈子的钱，结果不擅理财和投资，被骗光，亏本的，还要被家里吸血的，后续生活过的不好的比比皆是，唉。”

    “男网红跟男明星一样，都爱操唐僧单身人设，嘴上说着不谈恋爱，实际上都一个德行，撩网红，睡粉，有嫂子。

    丝毫不拿给自己花钱的粉丝当人，给男网红刷礼物的女粉丝都太可怜了，钱都被男网红用来给嫂子买包，更可恶的还要再朋友圈选妃的，一个个点评粉丝，简直不要太恶心。”

    “你信吗？但凡发点好看的视频和照片，就会有明星私信我撩我，也有男网红，问我要不要约炮，真是太让人幻灭了。”

    “有些人觉得来钱快，上学上一班就不上了出来干这个，我真的觉得好可惜。

    这么多年，真的觉得好好上学，有份好看的学历比什么都重要，命运赠与的所有礼物，都是暗中标好了价格的。”

    “难得你看得这么通透。”童念真挚地说。

    “嗨，我也是看了太多例子，唇亡齿寒罢了，姐姐，你这么漂亮原本模特做得好好的，改行当记者，应该比我更能感同身受。”

    “红了以后，会有各种各样的男孩子各种示好，想要追求，谈恋爱，甚至还要求婚的。

    天呐，吓死了，还不是图钱吗？赤裸裸的杀猪盘，没红以前的感情还算真挚，当然很多两人一齐走红之后，因为各种原因分道扬镳的，太让人唏嘘。”

    那女孩子搅拌着划掉的芋圆波波奶茶，想要喝一口，又纠结着糖分，只是来回晃动，闻一闻好闻的茶香。

    “以后有什么打算？”

    “先干着吧，毕竟这行来钱太快了，等到我过气了，我还是要回去念书的，留学也好，那时候我自己就能承担学费了。”

    “很多人习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方式，被人追星捧月的感觉，你倒时，心里会不会有落差？”童念问道。

    有粉丝认出了女孩子，买了花喝咖啡送过来，也有问她能否拍照的，女孩子耐心合影，礼貌地说，现在和姐姐聊事情，一边抱歉一边请他们谅解。

    “花钱如流水，但若没有驾驭金钱的能力，总会有坐吃山空的那天。

    我以前也会想要买奢侈品，但现在是为了工作不得不买，已经让我失去了买奢侈品和买衣服的喜悦了，我现在对这些没有太多的追求。

    一是怕被杀猪盘盯上，再来用来买房买车不好吗，哈哈哈哈，姐姐你说我说的对吗？”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祝你将来前途似锦。”

    女孩子抱过童念后，同她道别，让童念好好保重，没事来自己直播间捧场，童念笑呵呵说好，一定为她刷礼物打电话。

    女孩子戴好墨镜和帽子，上了前来接她回去的保姆车，跟她挥别。

    深秋的N市，湿冷的厉害，到了需要穿长大衣的季节，寒鸦萧索。

    纵是钢铁森林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齿寒。

    刚刚见过的女孩子尚且能保持一丝冷静和清醒，她想到之前裴世和她讲的那些为了奢侈品和化妆品而裸贷的女孩儿。

    不知道是该怨这个社会发展的太快，还是人心太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