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命令他下跪
斯蒂尔的工作和他的着装一样一丝不苟,标准的深蓝制服、领带打得笔直、衣摆上没有半点褶皱,让你想找借口给他理理领子也做不到;同样的,处理文件时,他把字也写得漂亮整齐、挑不出语法错误,思想是偏保守的稳健派,从不提冒进的建议。 有一个能干实事的靠谱下属,本来是件好事。但你没法找茬,就很郁闷。 要说他让你不爽的地方,那还挺多的:他对同僚会笑,待仆从也温柔,可唯独面对你,就收敛了上扬的唇角,神色不苟玩笑; 他太听话了,即使你使唤他端茶送水,他也一板一眼地执行,泡的是合你口味的红茶、温度适中,让你找不到发怒的机会; 他怎么都不会训斥人,你手下的唠叨老幕僚,明显就看轻他太年少,话语里尽是阴阳怪气的讽刺,可他竟然对那老家伙礼貌地笑; 他私下和兰德(你过去的伴读、现在的侍卫)闲谈时,竟然说对伯爵的女儿有好感,谎话精!他不该是和佐伊有一腿吗? …… 可这些理由都上不了台面,你要是在众人面前因此训斥他,有损你的威仪。 不过,只有你们俩相处时,你耍小脾气就方便多了。 斯蒂尔细致谨慎,处理工作的速度就相对较慢(其中,也有你时而唤他中断手上的事务,替你料理琐事的关系)。不需要你强留,他会自觉地待在办公桌上加班。 而这里是你的地盘,你想待多久就能待多久。 等夕光褪却,暗下来的天际闪烁着稀疏的星子时,你的下属们就各自回家用晚膳了。你遣散了值班的侍从,放下了绒布窗帘,食指的指弯抵在唇上,低咳了一声。 斯蒂尔放下羽毛笔,抬头看你,微蹙的眉显出歉疚,“抱歉,殿下,请再给我一刻钟。” 他不习惯把今天事,拖到明天再做。 你点了头,放轻步子走到他桌旁,垂眸看他发旋的弧度,略带蓬松感的卷发垂在白皙的脖子边——不错,今天他换了条米色的发带。 你觉得浅色很适合他,白与金,绣着玫瑰花束的礼物,能出席婚礼那种最好看。 流畅的句子在他笔下生花,不一会,那篇公文收了尾。他将笔收归竹筒,文件叠得整齐,平稳地放入分层的匣子里,迅捷的动作很好看。 你试着与他闲谈了几句,效果不佳——你认为这是直男和弯男之间天然没有共同话题,你也不想和他聊女人。 他斟酌片刻,突然说:“殿下,其实您不用等着我。”他做事总是稳而慢的,语调也舒缓,“我在佐伊大人手下办事的时候,常常留很晚,大人总先一步离去的,如果您信任我……” 哦,又是佐伊。你开始烦躁了,他心里就只有佐伊吗?你当然知道他总是为佐伊在宫中留到几乎宵禁,也只有那样的深夜,你才能看到斯蒂尔孤零零地一个人走一段路,而不是和佐伊一起。 你没用的弟弟对政事一窍不通,可他的政绩从没受过批评,他真有一帮好下属。 说不清由来的怒火,在你胸腔你跃动,你感到愤懑,听他说话也听得心不在焉了。 直到他说到,“那么,我先告辞了,晚安,尊敬的殿下。” 你脑子一热,趁他俯身行礼的动作,双手摁在了他单薄的肩头,嗓音压低,“谁说你可以走了?” “这……”他微怔,“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你的日常工作早完成了,斯蒂尔处理的事物百分之九十九也不会有问题,你不需要他提供帮助,但你想留下他。 好不容易,只有你们两人留在这,你想对他做点什么。 你并不看重下属的辅助作用,你是未来最有可能登上王位的人,你习惯了重要的事都亲力亲为。你把斯蒂尔要过来,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他帮你处理工作。 你最开始的想法,就是把他和佐伊分开,让他成为你的人,情人——比和佐伊更亲密的情人。 你会叫佐伊嫉妒,你会让他后悔放开了斯蒂尔,你要夺走佐伊的所爱之物。 狂躁的思维在你脑子里转了一圈,你轻嗤一声,命令道:“斯蒂尔,跪下。” “什么?”他琥珀色的瞳孔微缩,映出你恶劣的笑容,没有行动,像是没听清。 “跪下!”你加重了声调,“我命令你,斯蒂尔·帕森,向我下跪。” 你了解斯蒂尔,他性情温驯,恪守礼仪,任何事,只要上位者对他大声地说上三遍,他就没有不听从的;他对佐伊是这样,对你也该是这样。 “是。”果然,他后退一步,埋下了头,恭敬地在你身前单膝下跪。 帕森家族世代效忠皇族——用难听一点的话说,姓帕森的人,都是皇家的“狗”。 忠诚的狗,不会违抗主人的命令。 忠诚的狗,理应知道如何讨主人欢心。 你单擒住他的下颌,将他漂亮的脸抬高,强迫他仰视你的眼,问:“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对吗?”——佐伊一定不止一次这样命令过他。 “臣不明白,请殿下明示。”他瞳色微黯,向来温柔的声线似乎变冷了。 你微眯了眼,审视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张开口吸了气,道:“取悦我。” “……”斯蒂尔沉默了半晌,面露为难,不确定地问:“您要糖?还是要医生?” “哈?”你觉得自己听到了冷笑话。 在你的概念里,如果他和佐伊做过,就应该明白你在暗示什么,无论他挣扎反抗、还是乖乖靠过来,你接下来都打算用言语羞辱他,让他好好交代和佐伊的肮脏事——然后驯服他,表明自己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但斯蒂尔似乎认为你脑子出了问题。 但愿他不是装的。 你有点尴尬,捏他下巴的手、在入夜凉下去的空气里发僵,但如今你骑虎难下。 他不主动,就得你来主动。 你缓解气氛地咳了一声——自从斯蒂尔来你的办公区,你就好像患上了感冒,要么咳着吸引他的注意力,要么用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蹲下身,倾俯到他面前,灿金的刘海被他温热的呼吸吹动,故作镇定地将双手靠近他衣领,有点笨拙地解开了他的领带。 你将他衬衫银制的纽扣解下了三颗、把领子往下啦。 斯蒂尔清瘦的锁骨展露在你眼前,你吞咽了一下,呼吸不自觉地加重——见鬼,不过是看一个同性的身体,你为什么会紧张? 你小时候还和佐伊一起洗过澡呢!你看佐伊脱光了也只觉得嫌弃,可斯蒂尔不过是露了这么一部分,盛夏里美艳的舞娘比他穿得少得多,可你从不羞怯。 他懵了一会,终于明白了你的意思,小扇一样的睫毛在眸中投下了阴翳,劝慰道:“您如果愿意,全王都的少女都会为您敞开怀抱。”——所以,为什么是他呢? 你耳根发红,狡辩道:“可现在,我眼前就只有你。”——就当你是吃了什么即刻发情的迷魂药吧。 “您大可以传唤……” “闭嘴!”你恼羞成怒。 你才没有想和谁做爱,你不喜欢男人,也瞧不上庸脂俗粉;你这样对斯蒂尔,只是想吓吓他,再叫讨厌的佐伊难堪。 哦,一想到佐伊,不理智的热流又冲上了你脑门。你把脸埋在斯蒂尔颈下,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 斯蒂尔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把你推远,你双手撑地,瘫坐在了地毯上。 “我很抱歉,殿下,但我想……您,您并不……”他站起身,匆匆地理好衣领,将掌心往你额头上探了探,惊奇道:“您没有发烧?!” 无论如何,他为你叫了医生,逃也似的跑了。 你很郁闷,但又欣慰:他身上没有被谁碰过的痕迹,至少最近,佐伊没有同他暧昧不清。 你不知道自己为何欣慰。 但你知道,明天你将被斯蒂尔用看傻子的忧虑眼神注视。